◎李传思
秋猛子出工最喜欢跟菊寡妇一组,因为插田也好,锄地也好,挖土也好,除草也好,都要躬腰。他就可以跟在菊寡妇的侧面靠前的位置,偷偷地斜眼珠子瞟她敞开的衣领,衣领里面两坨白肉一晃一晃,晃得他的脔心砰砰直跳。如果不是边上队里有人,他真的会扑过去抱住她,含她的奶几婆作死地呷。
那天插田,人和人中间要隔五六行秧的距离,可秋猛子不管,他几乎是挨着菊寡妇插。菊寡妇笑他:“秋猛子你有点宝吧,挨得这么近,会把我的秧踩死去嘞。”
秋猛子说:“没事嘞,我小点心就是,我喜欢菊姐姐不行啊?”说完一瞥,菊寡妇绯红了脸,低下脑壳说:“打鬼讲,等下你婆娘听到,回屋里会吵死去。”
秋猛子边插边偷看她衣领里吊着的两坨肉,特别是那两粒黑红黑红像猪婆子身上的奶子头,微微往上翘着,像在喊他一样,而自己婆娘两粒家伙却像沙痱子一样又小又暗,便又开始胡思乱想。要想个办法把娘卖逼的菊寡妇搞到手就好,不然,这一世白活了。秋猛子望着脚底下水里映着的自己的影子,悄悄发着誓。
两个人的手巴子不时碰到一坨,秋猛子趁把秧插下去的机会,将手插到深处,上面的水烫,深底下却是凉。他抓住了菊寡妇的脚,那双脚也是凉的,也是滑的。菊寡妇正要抬脚往前移,一下动不了了。她的脸又变得绯红。她没有喊,只侧过脑壳看秋猛子。秋猛子不做声,也不看她,只抓着她脚不放,还从脚趾到脚背到脚踝轻轻摸。菊寡妇当然晓得他的意思。她怕别个看到,轻轻说了句:“秋猛子,莫搞喽,要喜欢晚上来屋里好不?”
这句话让秋猛子差点快活得晕倒。他赶紧松了手,还主动走开去,隔着距离放肆插起秧来,像才呷餐饱饭。夜里有路,夜里有路,嘻嘻,我今夜里可以睏到菊寡妇身上放肆呷她了。想到这里,他下面的黑色松紧短裤子就尖尖拱起来,像撑把洋伞,一下子湿了一片。
菊寡妇其实并不是个真正的寡妇,她嫁到我们李家院子的时候叫菊妹子。由于长得俏,她嫁的是村里唯一的工人李四狗。那个时候李四狗在镇上蓄电池厂做会计,村里好穷,可他却常把白米、馒头、面条等好家伙往屋里搬,把菊妹子养得更白更嫩,更迷死人。可好景不长,两年前,李四狗因为贪污公款被判二十年徒刑,屋里的钱、粮票、肉票、布票,凡是值点钱的东西全没收。为了不影响细伢子前途,李四狗硬要跟菊妹子离婚,还说菊妹子想改嫁就改嫁,他没得意见,只要别个对他细伢子好就要得。
菊妹子不是没得人要,也不是找不到人家,而是到处都穷,她又拖个五六岁的细伢子,还背个贪污分子婆娘的名声,好啰嗦的。李家院子这边不管怎么样,是李四狗的老屋,人熟路熟,搞惯了,她就不想换地方了。自那以后,背地里村里人都说她是活受寡,喊她菊寡妇。
菊寡妇莫看她快三十了,这两年日子过得又紧又苦,模样却是变化不大,特别是那对眼睛,媚得像只狐狸,放出的狐光看不得,看了没有哪个男人立得住。村里五十几岁担任大队民兵巡逻队长的春憨皮私底下说:“那个婆娘你们千万不要去拢边呐,哪个拢边哪个死得快,她老倌肯定是要那个家伙要上了瘾,你们注意没,李四狗去坐班房前,隔屋里二十几里路,三天两头往屋里跑,还不是想睏菊寡妇?他进班房的时候只剩六七十斤了。”春憨皮一讲,大家伙都喊对,说是的是的,人都被那个狐狸精吸得精干了,估计坐不到二十年就会死掉个球去,那个时候菊寡妇就是个真的寡妇了。
然而讲归讲,男人们哪个私下里不想去菊寡妇身上爬一爬搞一搞?秋猛子就是其中一个。秋猛子二十一岁,才讨的婆娘。婆娘是个缺子,也就是上嘴唇中间缺一块,两粒黄黄的门牙总露在外面,像是两个守门神一样成天向人示威。秋猛子每次去亲,首先不是亲的湿润的嘴唇,而是梆硬的牙齿,含到嘴巴里像是含块烂肉;睏到她身上,看到的不是温柔笑容,而是呲牙裂嘴的鬼相,感觉老是好怪异。他心里想,要是菊寡妇睏在下面,那副媚样,该几多舒服,几多韵味喽。慢慢地,他只要一想到菊寡妇,就睏不落觉,每夜里像是睏在烧红的烙铁上的肉毛虫,翻过来覆过去,那样子难受得死。
所以秋猛子对春憨皮的话从来不以为然,心里说你搞不到就只好放肆臭别个,我要是搞得到,少活几天算么子喽,那才算活了一世人嘞。
如今机会终于来了。
好不容易盼到断黑,秋猛子对婆娘说我出去耍一下,就走进灭黑的夜里。菊寡妇的屋单门独户,在队里后面那座山下。几个星星在脑壳顶上一闪一闪,不时零零碎碎传出几声狗叫。
秋猛子脚板底下生了风样往那边跑,想起菊寡妇那对眼睛,那双奶几婆,想起今夜里他可以在她身上想么子搞就么子搞,心里面不晓得几高兴。看到菊寡妇屋里煤油灯漏出的黄色的光,他就想起那光里面菊寡妇迷死人的脸和身子,就开始兴奋,甚至脑门上的汗都挤密挨密地出来了。
到了屋门口,他正想喊菊姐姐,听到里面有个男人的声音。他把耳朵砌到门缝那里,听出那是春憨皮。他跑过来做么子喽?莫非他们有一腿?他又愤怒又好奇,我听听看。
“屋里呷的还有不?”春憨皮说。
“米没得了,红薯米也只点点子了。”菊寡妇说。
“这是我屋里的半斤多米,全拿过来了,你跟板伢子可以拌红薯米呷几餐喽。我晓得你以前没受过这苦,再熬一熬,熬过今年子,明年子会好的。”春憨皮说。
板伢子是菊寡妇的崽。
“你屋里呷噻。”菊寡妇说。
“我屋里还有红薯哩。”春憨皮说。
“我屋里这个月搞得不好呷不到岸,就怕板伢子受不住,他细伢子经不得槽,肚子一槽就哭。我反正饿几餐没得关系,多喝点水就是。另外,春憨皮啊,你以后还是少来,你是巡逻队长,我是贪污分子家属,被别个看见,讲出去不好听嘞。”
“我是堂堂民兵巡逻队长,哪个管得了我?怕个卵嘞。”
“我?”
“莫怕,有我嘞,院子里哪个敢欺负你就告诉我,看我整他的驼子。”
“我?”
“好了,来,让我亲几下。”
“莫,莫要喽,以后莫这样好不?”
“你个鬼妹子,还在我面前摆谱?我是看得起你嘞,不然你个贪污分子婆娘哪个睬你?好啰,你有狠,我这半斤米带回去,你自己去搞呷的。”
“我?”
就传出菊寡妇呜呜的泣声和春憨皮亲菊寡妇的啵啵声,把门外面的秋猛子搞得脸一阵红一阵白,急得卵直跳。他几次想捡起脚底下的那块尖石头冲进去把那个狗队长磕死。娘卖逼的,你要别个莫拢菊寡妇的边,你自己却撞进来呷独食,还假心假意是关心她,送把别个的米又拿回去,还算个人啊?呸,是个流氓。但他还是不敢冒失,毕竟他是民兵巡逻队长,是大队上管事的人,打了他是要坐班房的,坐了班房那就搞鬼了,还搞得了菊寡妇么?他就忍着,站在屋角弯里忍着。
过一阵,又听到里面讲话。
“板伢子呢?”春憨皮问。
“在睏屋里耍。”菊寡妇说。
“耍么子喽?”
“还有么子耍的?折纸板子耍噻。”
秋猛子望天,天上那几个星星都睏觉去了,可娘卖逼的春憨皮还在坐,不走。难道菊寡妇不记得喊了我吗?兴许,她是说着好耍的?不过还好,他们没有做别的么子事,只是讲话打啵。秋猛子想起春憨皮好笑,他是真的关心群众?那为么子从不到我屋里去关心一下呢?
终于,门响了。秋猛子躲到菊寡妇屋里茅室边的那棵大樟树后。春憨皮咳了两下,两个手背在背后,手上抓个布兜,估计是那半斤米,从那棵树边上走了过去,口里竟哼着《沙家浜》里刁德一唱的歌:“哎,这个女人不寻常,她态度不卑又不亢……。”娘卖逼的,呷饱了喽。秋猛子在心里骂了一句。
这时,远处传来癫子的声音:“寡妇门前是非多嘞,寡妇门前是非多嘞。”
只听春憨皮轻轻骂了句:“这个死癫子。”
门又响了,秋猛子听到栓子栓门的声音。他待春憨皮走了好远巴远,又看到癫子游到了远处,才跑到菊寡妇门前,轻轻敲门。
“哪个?”
“是我菊姐姐,秋猛子嘞。”
“哦,秋猛子啊,今天太夜呐,明夜里再来耍好不?细伢子要睏觉嘞。”菊寡妇讲完,噗地把灯吹黑了。
秋猛子一下泄了气,在外头站了几个小时,要不是想到等一下有好路,腿巴子早立不住了。他只好惙惙地往自己屋里走,高一脚低一脚的,好几次差点绊到路边的水圳里。
整个路上灭黑巴黑,整个天地像是被个好大的盖子盖住了一样,缝都没得一条。秋猛子突然想起,我为么子不去帮菊寡妇屋里挖点红薯呢?我如果挖了家伙再去喊她的门,她会开不?应该会,她刚刚还跟春憨皮说她屋里红薯都只一点了,才到手的半斤米又被那个鬼拿回去了,过不了两天板伢子真的会饿得叫。嘻嘻,他为自己突发的好主意欣喜不已,脚巴子一下来了劲。他摸着黑,爬到后山队上的土里,他晓得那里有好多红薯,前两天他还去锄了土。他脱下身上的褂子,摊到地上,开始用手挖起来。不出半个钟头,他就挖了一堆,褂子都包不住了。他又用脚把土扫平,怕被别个发觉。
他死死抱住那堆家伙,小心翼翼往菊寡妇屋里走,生怕丢一个。他走到门口,用脚尖轻轻打门,打了一气,里面才听到菊寡妇问:“哪个?”
他嘴巴贴着门缝,说:“是我嘞,秋猛子。”
“秋猛子?不是讲要你明夜里再来不?你还没回屋里啊?”
“菊姐姐,你快开门喽,我有好家伙要把你嘞。”
“么子好家伙喽?你个鬼崽子我还不晓得你啊?”
煤油灯亮了,门开了,开一条缝,一道黄色的光射了出去。菊寡妇一看,秋猛子真的两个手捧一堆家伙,脸上汗津津的,还黏着泥巴。她就全部打开门:“进来,进来喽。”
秋猛子一进屋,往地上一坐,把里面的红薯一丢,说:“我的娘老子耶,我累得快死了,我累得快死了。姐姐,讨杯茶呷好不?”
菊寡妇看见了红薯,眼睛忽地一亮,先把门拴了,再去倒茶,说:“秋猛子你个鬼崽子,哪里搞的喽,古多巴多,我屋里呷得个把月了。”
“你莫问啰,以后我搞到就会送过来。”
菊寡妇又开开门,到屋后井里打来水,说:“秋猛子,洗个手,洗把脸喽,出了汗,要不洗个澡好不?”那双狐媚眼在灯光中一亮一亮,向秋猛子散着钩子。
秋猛子想起春憨皮的话,他真的立不住了。他说:“好好,我是要洗个澡,一身老汗,喷臭的。”
四周没有屋,也没有人,只有满天满地的蝈蝈在不知疲倦地屈屈屈叫,叫声像一把把钉耙子,耙得秋猛子一身发火烧;山里、田里、树下面盛开在黑夜里的野花挑逗地扭腰吹气,吹出好多好闻的香味,香味像一双双黄花妹子娇嫩的手,有的拉他,有的扯他,催命样催他快些进屋上床,去抱菊寡妇。他边对着身上冲水,边想象着等下睏到菊寡妇身上的快乐感觉。
板伢子睏在另一间屋。秋猛子进来时,正看到菊寡妇在拴中间的门。菊寡妇吹了灯,把秋猛子引到床上。
秋猛子血一下往上冲,好快活,直挺挺地只想快点进去。菊寡妇左躲右扭的,咯咯笑:“莫急喽,先耍下子好不?来,莫急。”
秋猛子从没这么搞过,一身被她弄得火烧火撩,像个已经点燃了引信的爆竹,很快就炸裂了,心里喊道:“几韵味哟,几韵味哟。”
从那以后,秋猛子隔断时间就深更半夜到队上土里偷次呷的家伙,有红薯偷红薯,有洋芋头偷洋芋头,有萝卜偷萝卜,反正只要能呷的,他都偷。每次带家伙,菊寡妇就会跟他好好来一盘。菊寡妇在床上有好多花样,把秋猛子快活得死去活来。
秋猛子越来越上瘾。有好几次,他不耍两三盘就不走,老吵着再来一盘,再来一盘,把菊寡妇吵得又是爱又是怜。她说:“秋猛子,天下只有犁烂的犁,哪有犁烂的田哟?你还救条命不?你可出不得事,我娘崽望你送家伙呷嘞。”但秋猛子不听,一直要搞到两条腿巴子立不起拖不动才翻身滚下床,连跪带扑回自己屋去。
那天好夜在回屋的路上正碰上癫子。癫子朝着天喊道:“寡妇门前是非多嘞,会出事噢。”
秋猛子骂道:“你个死癫子,嘴巴会烂嘞。”
秋猛子越想那个事,偷的次数就越来越多。春憨皮有次带几个民兵搞夜巡,发现他在刨土里的洋芋头,抓个正着。春憨皮非常气愤,先打了秋猛子两个扎实的耳巴子,才说:“原来那个贼牯子是你哦,我们盯你个把月了嘞。”他连夜敲铜锣把队上的人都喊醒开批斗会。
秋猛子感觉嘴巴里咸咸的,不晓得是血还是痰,吐了一口,跟着走。到了队部,民兵用索子把他绹在门对面的树上,十几个洋芋头摆在他的脚底下。一个民兵拚命敲着铜锣,扯起嗓门喊道:“开会喽,开会喽。”
队上人到齐了,我们好多细伢子都从屋里跑过去,放肆问:“么子事喽,么子事喽?”
菊寡妇一看,只有她心里明白。她作不得声,望着像个棕子一样捆在树上的秋猛子,她的眼泪水作死的流。她捂着脸留两个眼睛看秋猛子。秋猛子也看她,眼睛里却是笑意,好像是要她莫急,又好像是只要她高兴他呷点苦算不了么子。两个民兵举着火把站在树的两边。火把呼呼地响。秋猛子的脸在呼呼的火光中一明一暗。那场景像昨天夜里在对面酒厂看的样板戏,结局是洪常青被敌人绑在树上,脚底下堆满了干柴,敌人用火把点火,洪常青英勇牺牲。
这时,秋猛子婆娘来了,她扯起喉咙喊:“春憨皮,你是么子路捆我屋里老倌喽?”
春憨皮指指地上的洋芋头,虎着脸,厉声对她说:“你还吵,吵么子吵?你屋里做的好事,你去问他!”
秋猛子婆娘一看,奔到树下,问:“秋猛子,哪个要你去偷的?我屋里要你偷过吗?你讲清白。”
秋猛子说:“是我自己要偷的,我呷不饱。”
春憨皮说:“村里有几个呷得饱的?都像你,还要搞生产队么?你偷了好多次?老实交待。”
“一次。”
“一次?你撮鬼嘞。”
“真的只一次春憨皮,撮你砍我脑壳。”
这时,菊寡妇喊:“春憨皮,都是村里几个乡亲乡邻,何必喽?下次莫搞了就是噻。又说,秋猛子,你讨个保噻,保证下次再不敢了。”
春憨皮瞟了瞟菊寡妇,嘴巴子动了动,说:“好啰,秋猛子,你以后还搞不搞?”
秋猛子低下脑壳,一副认罪的样子,说:“肯定不敢了噻,还搞那不是烧坏了脑壳?”
春憨皮又对秋猛子婆娘说:“回屋里要管他,要教他嘞。我是丑话讲在前头,下次再被我捉住,不打脱他一条腿巴子你找我。散会。”
春憨皮对婆娘说:“我去秋猛子屋里,我要好散把他教训一顿,都这么下去,我这个巡逻队长还搞个卵?”
婆娘说:“那是的。”
春憨皮不是去的秋猛子屋里,而是绕两个弯去了菊寡妇屋里。
他关了门,鼓着两只牛卵样的眼珠子说:“你今天何解站出来帮秋猛子讲话?”
菊寡妇说:“不是的,饿过的人都晓得,饿起来么子事都做得出。”
春憨皮说:“你的话真的好笑嘞,那饿起来可以杀人不?再说啦,秋猛子屋里算好的,别个还差的都没偷哩。我盯他个把月了,好几个社员都跟我说,有人偷队里的家伙。我专门看了几个现场,不是用锄头挖的,是用手刨的。你晓得我第一个反应是么子不?我以为是你做的。因为你跟我讲过你屋里红薯都快没得了。但我到你屋里看过摸过你的手指脑壳,没有脱皮,我就晓得不是你。我就下决心要捉到这个贼牯子。今夜里要不是你跟秋猛子讨宝,我有他好看的。”
“谢谢你把我面子喽,好春哥哎。”菊寡妇两只媚眼开始放光。春憨皮开始春心荡漾。
然而,春憨皮轻叹了口气,望着她,从头到脚瞟了她一遍,说:“可惜,可惜,只能过下干瘾嘞。”
菊寡妇晓得他说的意思。她转过脑壳对坐在地上耍的板伢子说:“板伢子,到睏屋里耍去。”
板伢子拿叠烟盒子做的三角板去了睏屋。
她用媚眼的光把春憨皮拖到床上,让他呷她的嘴巴,呷她的白颈根。春憨皮喘着气呷,呷一气才松手,说:“难受,我走算了。”可又不甘心,回头猛地抱住她,在她白嫩的肩上狠狠咬了一口,四个牙齿印崭崭齐齐。菊寡妇没有喊,怕细伢子听见,只问:“你发宝气吧,何解咬我喽?”春憨皮恨着一双眼睛:“我太欢喜你了,搞不得你,咬得你。”
菊寡妇咬着牙也恨了他一眼。
春憨皮才走,秋猛子来了。菊寡妇不开门,说:“你明夜里再来吧,今天把我嚇死了。”
秋猛子板着脸,没作声,等了一气才走。
第二天,菊寡妇没出工。有人讲看到她清早巴早背个包袱,牵着板伢子,出门去了。
那天夜里,秋猛子去了,菊寡妇屋里没有亮,在门缝里听了好久也没声音。又过了一个星期,一个月,半年,反正再没见到菊寡妇娘崽的影子。去了哪里,没谁晓得。
我记得,一直到包产到户分田土的那一年,菊寡妇才回来。那个时候,板伢子长蛮高了,比我高出一个脑壳,嘴唇上的髭须黑黢黢的.